经典医案

流行性出血热案

万友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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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行性出血热案

1. 卢某某,女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。1986129日入院。初起(122日)恶寒发热,持续4天热退,但头昏痛,腰痛,一身酸痛,恶心呕吐,腹痛下利赤白,里急后重,尿频尿急尿少,昨已卧床不起。现症微寒不热(体温362℃),面目四肢浮肿,唇爪色黯,口苦纳少,满腹按痛,下利赤白日十余行,大便窘迫,小便短少,四肢凉,脉沉细,舌红苔白腻。病已进入少尿期,经西医治疗无效,邀请中医会诊,1212日询知患者自起病之日起,即有鼻塞,且素患哮喘,现呼吸气促,咽干痰粘难出,心下板闷,恶心呕吐,大便溏而不爽,小便不利(虽经清热利尿逐水而尿量不增),苔白,脉沉细弱。证属湿阻三焦,闭塞肺气。法当通畅三焦,宣降肺气。

方用三拗汤合香砂平胃散、五苓散加减: 麻黄10克,杏仁10克,桔梗30克,甘草5克,木香10克,砂仁10克,苍术10克,焦白术10克,厚朴10克,陈皮30克,茯苓30克,猪苓10克,泽泻10克,生姜10克。上方服1剂后,呕止,咽不干,脘腹不觉胀闷,胃纳增加,但尿仍少(日仅400毫升),鼻仍塞,原方生姜改为生姜皮10克,继进1剂,次日(1214日)尿量增至日1500毫升,鼻塞除,浮肿消,呼吸平稳,由于肺气得宣,脾气得运,膀胱气化通利,而向多尿期移行,并迅速痊愈出院。

2. 梁某某,男,36岁。农民。素患胃病(自诉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),怕冷,喜热饮食。19861218日因患流行性出血热入院。第八病日,由发热期直接进入少尿期(尿量日仅170毫升),胃脘、脐腹、小腹尽痛,食入即呕,渴不欲饮,大便未解,小便黄短,舌淡红,苔薄白润。证属湿阻中焦,以致上、下焦气机不利。法当温运中气为主,兼开上和渗下。方用香砂平胃散加味: 香附10克,砂仁10克,川朴15克,陈皮10克,桔梗10克,麻黄10克,法半夏10克,云苓30克,泽泻15克,甘草6克。当日服2剂头煎,次日尿量增至日450毫升,诸症减轻。继守上方香附子改为木香,法半夏改为杏仁,再进1剂后,尿量日达1090毫升,脘腹痛除,从此进入多尿期,并迅速痊愈出院。

3. 刘某某,女,20岁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病,于19861210日入院。初起为气营两燔的湿热俱重之证。由少尿移行多尿阶段,出现典型的大结胸水热互结证,日晡潮热,从心下至少腹硬满疼痛拒按,舌红苔黄腻,脉弦。1214日用大陷胸汤(生大黄60克煎汤,芒硝3克冲,甘遂末5克冲)保留灌肠二次,腹痛大减,尿量由日600毫升增加至日1150毫升。1219日各项检查正常,痊愈出院。

4. 陈某某,女,35岁,农民。19861119日入院。流行性出血热第六病日进入少尿期,24小时尿量300毫升。症见头痛,烦躁,出汗,口苦,恶心呕吐,从心下至少腹疼痛拒按,大便秘结,舌红苔黄腻,脉沉弦。上午给加味桃仁承气汤直肠点滴,下午用大陷胸汤250毫克高位保留灌肠,15分钟后,解小便200毫升和大便100毫克左右,腹痛大减,诸症均减。上二方连用三日,尿量大增,腹痛全除,进入多尿期,调理而痊愈出院。

5. 万某某,女,42岁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病,恶寒发热头痛腰痛已5天,少尿3天。现在寒热已罢,面色微红,胸脘痞闷,少腹硬满而痛,按之尤甚,小便不利,24小时尿量不足200毫升,头昏,腰痛,口渴不欲多饮,舌红苔黄白相兼,脉沉细,血压12933千帕,腋下可见散在性出血点。证属太阳邪热随经入腑,并于阳明,与水血相结于下焦所致。但因气阴虚甚,法当先补后攻。急用参麦针和人参针静脉推注,在血压恢复正常并稳定后,即投加味桃仁承气汤直肠点滴,一剂未尽,就觉腹胀欲便,排出黑色稀水约300毫升,便后继续直滴,当日患者自觉胸脘痞闷缓解,腰痛腹痛减轻。因守上方再进2天,尿量逐日增多,由300毫升增至3000毫升,而顺利进入多尿期。调理两周,痊愈出院。

6. 孙某某,女,35岁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第四病日,恶寒重,发热轻,头昏痛,默默不欲饮食,全身骨节酸痛,皮肤斑疹片片,小便短赤,舌淡红,苔薄白,脉弦细。证属太阳与少阳同病,风寒外束,湿热内蕴所致,投以柴胡桂枝汤合剂500毫升,分两次直肠点滴。另以丹参针8毫升,加入葡萄糖液中静脉点滴。第五病日,微汗出而寒罢热退。但第六病日,复发热,寒热交作,头昏如蒙,汗出不透,胸闷,纳呆,小便黄赤,舌红苔薄白根腻。守上方加入清利湿热方合剂(以茯苓皮汤方为主)500毫升,分两次口服,服后让患者啜热粥少许,不久汗透热退,而安然入睡。第七病日,再进清利湿热方合剂如昨,服后舌上腻苔渐退,尿转清长,食欲增进,未再寒热,病入坦途。

7. 左某某,男,49岁,园艺工人。患流行性出血热第四病日,恶寒重,发热轻,头汗出齐颈而还,面红目赤,心烦喜呕,食入即吐,少气乏力,尿少便闭,舌红苔白黄相兼而腻,脉细弱,血压112933千帕。证属太阳与少阳同病,而气阴虚甚欲脱所致。经用柴胡桂枝汤合剂以外解太阳少阳之邪,参麦针以内补气阴之虚而固脱,并配合平衡盐扩容,6小时后,血压即升至17312千帕,体温降至365℃,但全天尿量仅350毫升。第五病日,寒热虽退,而腹胀痛(胀甚于痛),食后益甚,大便数日未行,小便短赤,口渴不欲多饮,呃逆频作,气短声低,舌红苔黄而干。证属外邪循经入腑,一方面燥热结于大肠,另一方面水热结于膀胱所致。法当通利二便,使邪有出路。因予增液承气汤合四苓散加味: 生大黄30克,芒硝15克,生地30克,麦冬30克,玄参30克,白芍15克,枳实10克,泽泻20克,茯苓30克,猪苓15克,白术10克。服后得大便多次,腹胀痛减轻。第六病日,小便亦通利,尿量日达1500毫升,自觉腹无所苦,知饥思食,病乃向愈。

8. 晏某某,女,34岁。19881019日入院。流行性出血热病发热期,往来寒热6天,午后热甚(体温392℃)无汗,全身酸痛,腰痛,干呕,纳少,微咳,腋下及腰部见大量针尖样出血点,画红,眼胞肿,尿少,舌红苔薄白,脉细。证属少阳病兼太阳,湿热郁滞三焦所致。法当和、汗兼施以解少太二阳之邪,并分消上下之势。投以柴胡桂枝汤合三仁汤加减: 柴胡30克,桂枝10克,黄芩10克,法半夏10克,党参15克,青蒿30克,麻黄10克,杏仁10克,白蔻仁10克,生苡仁15克,苍术10克,厚朴10克,陈皮10克,甘草10克,通草10克,滑石15克。1剂寒热减轻,面红消退;再剂寒热解除,诸症消失。继用白茅根饮料善后而痊愈。

9. 王某某,男,40岁。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,第五病日,高热(体温405℃)微恶寒,头痛,腰酸痛,面红,目赤,颈、胸皮肤潮红,斑疹密集色红,咽红,渴喜冷饮,尿短色黄,舌红苔黄而干,脉浮大滑数。证属温热毒邪入侵气、营、血分所致。即投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250毫升,分45次口服,同时给予出血热饮料500毫升代茶频饮。药后20小时,体温仍在395℃,改用上方直肠点滴,6小时内体温下降至38℃,18小时后降至正常。并由发热期越过低血压休克期和少尿期,向多尿期移行,7天后进入恢复期,住院20天,各项检查正常,痊愈出院。

10. 梁某某,女,33岁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,第三病日,发热重(体温388℃),稍恶风寒,微汗出,面红,头痛,腰痛,口干苦,烦渴引饮,躁扰不安,胸胁皮下瘀斑点点,舌红苔黄白相兼稍腻,脉浮数。证属温热毒邪入侵气、营、血分所致。即投加减清瘟败毒饮合剂500毫升,分二次直肠点滴,并以出血热饮料250毫升代茶频饮。当晚8时后,热即渐退,安静入睡。次日清晨体温378℃,自觉除口渴、乏力、腰痛外,无其他不适。继以参麦针50毫升静脉点滴,益气养阴过渡。下午4时,患者又恶风寒。晚上8时,体温又升至393℃,经肌注“清开灵”针剂4毫升后退热。此后一连数日,午后寒热发作如前,往来寒热之象已著,至第七病日,观其舌质红而苔薄白,诊其脉浮而弦,足见太阳少阳之邪未解,乃改用柴胡桂枝汤合剂500毫升,分次口服,当日下午未再发寒热,夜寐甚安。从此病情稳定,恢复顺利,很快痊愈出院。

11. 胡某某,女,34岁,农民。患流行性出血热第四病日,体温379℃,血压13312千帕,恶寒重,发热轻(有高热大汗史),面色苍白,四肢逆冷,头昏乏力,心烦喜呕,渴欲温饮,不欲食,腋下及腰瘀斑显露,小便短少,舌苔薄白而干,脉细数无力。证虽属于太少二阳同病,但气液欲脱之势已迫在眉睫,当先益气养阴以固脱,急用参麦针100毫升静脉推注,再以本品50毫升加入葡萄糖液中点滴,90分钟后,血压恢复至139986千帕,体温上升至388℃。继以柴胡桂枝汤合剂50毫升,分2次加温直肠点滴。当晚体温降至372℃,而安然入睡。次日,热退身凉,呕止纳增。并很快越过少尿期,进入多尿期,稍事调理,即痊愈出院。

12. 饶某某,男,18岁,学生。患流行性出血热,恶寒发热7天,少尿2天而入院。面色苍白,四末厥冷,少气乏力,血压88667千帕。体温38℃,脉细数甚(112次/分),两腋下可见抓痕样出血点,烦渴引饮,时有干呕,唇齿干燥,舌淡。苔黄而干。气液两脱之证显露,法当益气养阴以固脱。急用参麦针50毫升合人参针10毫升静脉推注,半小时后,血压稍升至933667千帕,重复推注一次,同时用10%葡萄糖液500毫升加丹参注射液20毫升维持静脉点滴,4小时后,血压升至1478千帕,逐渐稳定,四肢回温,心率减慢,心音及脉力增强,舌质转红回润,尿量激增,不但休克纠正,而且顺利越过少尿期,迅速进入多尿期。继予稍事调理,即痊愈出院。

: 先生领衔的国家“七五”科技攻关中医急症项目中的“应用寒温统一热病理论治疗急症(高热、厥脱)的临床研究”课题,选择流行性出血热病(江西省是全国重点疫区)为重点。并由课题组副组长万兰清带领全体科研人员深入基层进行临床观察,经过五年艰苦细致的努力,圆满地完成了研究任务,通过国家验收,获得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进步三等奖和江西省科技进步二等奖。五年来的临床观察发现,江西地区的流行性出血热以湿偏重为特点,多见湿热证甚至寒湿证,温热证则较少见。在辨证论治中,冶伤寒六经和温病三焦、卫气营血的理法方药于一炉,并根据“治湿不远温”的原则,用药多偏于温,除温热证外,慎用寒凉方药。又因本病患者多属农民,大都过劳伤正,邪即乘虚而入,既入又更伤正,因而有时正气难支,常有起病未久即发生虚脱者(多见气液两脱之证,常用参麦针救治),即使未至虚脱,也多实中兼虚,常呈虚实错杂之象,必须攻补兼施(或攻补并用,或先攻后补,或先补后攻),以求稳妥。又如本病患者兼有内伤杂病的,诊治时必须内外兼顾,才能提高疗效。以上所述病案即其例证。从上可知他们在对本病辨证论治过程中,是充分地体现了先生的寒温内外统一的学术思想的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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